第十六章 一把刀、一首歌、一个过路人（1/2）

或许他的死是因为他并没有完全信任或者说执行了他老师当年的教导：莫要急，紧行无好步，遇事慢三分。

如果他没有那么急着逃走，也许他便可以发现自始至终邱正的境界之力都不是为了杀他而宣泄。也许他便可以凭借诞星境巅峰的道力发现躲在树后许久的持刀人？

可惜如果在现实中毫无意义。

他死了。树后那人很自然地走了出来，很自然地还刀入鞘，很自然地低下身，捡起富东家的头颅，端详了几眼，拎在手中施施然地向邱正走来，心中毫无杀人后的愧疚，目光无惧邱正的道力冲天。

百丈的距离，他就这么慢慢地走过来。好似傍晚趁着余晖在林中散步的居家客，又好似知道前路漫漫索性只看风景不记前程的路人。

路人，过路人，郭路人。

这个世界有许多修道者，多似过江之鲫。可是真正掌握时空之力无视天地法则的神圣境界道者，却只能用寥若晨星来形容。

其中最有名的，神州有朝廷内武成王涂长汀、阐宗宗主朔荒禅师、朝廷外定陵侯邱自得、西川候辛路长、北岭侯任天成、东海侯莫二先生四大诸侯，此六人并称六合，统领神州一应诸事。

万里外的蛮荒妖族，有四尊、四隐，并称八荒。

六合八荒，皆是神圣境界。

除此外，还有几个传说中也已经晋升神圣境界却要么很少出世而不怎么出名的人，要么其它方面的名声太响而弱化了人们对他们神圣境界敬畏的人。

前者的代表如隐皇；后者的代表如三凶。

三凶是三个人，三个凶名卓着可使婴儿止啼的人。

其中一个，姓郭名路人，本命宝物长斋刀。

长斋刀原名长窄刀，只是郭路人自己对人说道：我这长窄刀虽然笨且难看，却生了一个经常吃斋的好命，不如就改名叫长斋刀吧。

他嘴里的吃斋，是砍人脑袋的意思。

虽然生就凶名，可郭路人偏偏长了一副普普通通寻常无比的大众模样。面色不白不黑，相貌不丑不俊，个子不高不矮，穿着不贵不贱。他的一切一切，都是那般普通，或者说，自然。

他在树后的时候，仿佛树身上的一根枝条。他走在路上的时候，好似天地间随意的风。

这种自然本身，就是一种恐怖的力量。

他施施然走近，冲着邱正微笑点头，如同路上偶遇的熟人打招呼。

他并不在意邱正是否回应自己的致意，打过招呼就径自走向穷伙计的尸身，低下身用手中的长斋刀将穷伙计的头颅仔细地割下。

穷伙计的脸上依然保留着淡淡笑意，安详而淡然。

郭路人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这厮敲碎了多少好头颅，到头来自己的脑袋却是好好的……嗯……还死得这么顺心顺意，看来天道因果，也非尽然。”

将穷伙计和富东家的脑袋并在一块拎在手中，又走到渔夫的尸首前，捡起渔夫的脑袋看了看：“这个鱼精不在荒凉海吃人，非要来这里作死！”

把渔夫的脑袋也仔细收起，一脚却把多毛怪物的脑袋远远踢进密林。

溜溜达达又捡起早已褪去光芒的伪盘古斧，随意摆弄两下又丢回地上，看着残血殷红湿漉漉的地面感叹道：“这头熊怪死就死了，可惜连尸首都没留下，白白少了两百万灵石的报酬。果然是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做这些事，说这些话，他一直背对着神圣境界道力全开的邱正，似乎毫不担心邱正会突然出手，或者说即使邱正出手他也毫不在意。

自腰间取出一个深褐色的褡裢，将三颗脑袋都装进去，随意往身后一背，这才转过身来，目光落在邱正手中极细极长的铁剑上。

他手中的长斋刀本就极细，可是和邱正手中的铁剑比在一处，却又显得略微宽了几分。

铁剑森然，剑刃处光亮如新，一丝血红粘附其上，慢慢向剑身深处蔓延，似乎渔夫脖项上的鲜血正被铁剑慢慢吸收。

郭路人脸上出现一抹淡淡的失落，长叹一声立刀胸前，右手四指伸出，或曲或伸，时急时缓，以一种玄妙的节奏敲击刀身。

指甲与金属相触，铮然有声，缓缓听来竟似一曲苍凉的古歌。

郭路人抱着长刀，仿若酒肆抱着琵琶弹唱的歌女，低低地吟唱出声：

长斋刀，

西卢剑，

老君炉中飞火炎。

一般心血两般苦，

三个铁匠走金线。

天增岁月人增寿，

你有诘语我有辩。

一朝相逢消恩仇，